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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期：2010-09-20 來源：新京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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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4月,李連杰的壹基金計劃啟動,為了實現(xiàn)“地球一家人”的慈善理想,他說他更在乎普通人的參與。
三年后,在接受央視《面對面》欄目采訪時,李連杰面對壹基金身份的疲憊與無奈,打動了人們。
一時間,有關壹基金的各種猜測四起,壹基金事件,再次將世人的目光聚集中國慈善行業(yè),關注民間慈善組織的生存和中國慈善法律法規(guī)的改革。
壹基金身懷“雄心壯志”
于2007年推出的壹基金,是掛靠在中國紅十字會下的慈善計劃和專案。這仿佛為它今天的發(fā)展埋下了一顆不安定的種子。
壹基金誕生之初,就倡導“壹基金,壹家人”的全球公益理念,推廣每人每月1塊錢,一家人互相關愛彼此關懷的慈善互動模式。如今,它募集的善款已超過2.7億元人民幣。
南都公益基金會秘書長徐永光指出,對于推行“小捐贈大公益”這種大公募概念的壹基金來說,和中國紅十字會的合作曾是值得肯定的創(chuàng)新,但掛靠的形式顯然已無法滿足壹基金持續(xù)發(fā)展的需求。
今年6月,在壹基金公益研究院成立當日,李連杰坦言,做公益比當明星累多了。
他曾在多個誠稱,自己不是裝孫子,而是真孫子,“在過去的三年里,真的可能是過去20年累積的能量的釋放,很累。”
李連杰曾提及,他想創(chuàng)立一個民間有身份的中國公益基金會,能更方便募集善款。他透露,當壹基金和世界衛(wèi)生組織、聯(lián)合國發(fā)展署、克林頓基金會等合作時,因沒有自己的身份,而陷入尷尬境地。
一掛靠在某公募基金會下的專項基金負責人沈女士,對這種沒有獨立身份的處境深有感觸。沈女士指出,專項基金無獨立公章,所有想要從事的公益活動,都必須通過主管單位蓋章同意。
然而,這一過程卻異常繁瑣,往往一件事情要蓋很多章才能辦下來。比如,他們的一個公益合作項目,曾歷時半年才最終通過。那段時間,她每天要打幾十個電話?！叭绻鞴軉挝活I導出差了怎么辦？等他回來再蓋章？”沈女士指出,身份的不獨立讓專項基金無法自由施展拳腳。
壹基金的身份困擾,慈善業(yè)內人士都知道。然而,當李連杰在《面對面》中首次向公眾吐出苦水,并提及壹基金計劃有中斷的可能時,民眾開始為壹基金做出各種猜測:壹基金計劃真的辦不下去了？還是和中國紅十字會的合作出現(xiàn)了問題？
壹基金工作人員稱,公眾對壹基金可能中斷的說法存在誤讀。李連杰本人曾希望經過三年努力,實現(xiàn)壹基金身份突破,卻被誤解為了“三年大限”,“我們與中國紅十字會的合作沒有三年之限?！蹦壳?壹基金的各個慈善公益項目,都在按計劃開展。
壹基金工作人員指出,李連杰在《面對面》主動說起此事,是希望通過壹基金的發(fā)展成長以及面對的困境,引發(fā)社會的關注和探討,從而找出解決民間慈善組織身份問題的有效方式。
與紅十字會多次談到分開
據業(yè)內人士透露,今年年初,壹基金開始在民政部辦理公募基金會申請程序,希望給壹基金一個獨立合法的身份。
“壹基金要做公募基金會,就一定會離開中國紅十字會,雙方已多次談到分開?！睒I(yè)內人士認為,這種分手不是“離婚”,而是“嫁女”,壹基金成長起來了,中國紅十字會把它嫁出去,讓它成家立業(yè)。截至昨日,中國紅十字會尚未就此做出回應。
壹基金工作人員稱,一旦公募基金會注冊下來,李連杰希望通過專業(yè)團隊來管理基金會。這也印證了《面對面》節(jié)目中李連杰表達的意思:如果公益基金會最后能批下來,他就卸任,將基金會交給一個集體管委會領導。“什么時候你看不到李連杰在壹基金、在研究院,那就是壹基金的夢想,走向專業(yè)化了?！痹谝蓟鹧芯吭撼闪⒋髸?李連杰道出壹基金的奮斗目標。
據徐永光了解,此次申請公募基金會中,李連杰將不會成為會長。出任基金會理事會的,將是一批大企業(yè)家,而這些人,大多是壹基金公益研究院的理事會成員。
但目前,壹基金的公募基金會申請遭遇不順。徐永光稱,他還不太清楚其中原因。但他猜測,對于擁有民間身份的壹基金來說,想要做像中華慈善總會那樣涉及范圍全面的公募基金會,而不是專于某個領域,審批難度會增大。
正如李連杰在《面對面》中提及,“每個人都覺得是好事,但還是沒辦法解決一些問題,這是比較費心的事情,所謂頭發(fā)會白的事情?！币蓟鸸ぷ魅藛T說,申請辦公募基金會,這件事得到很多人鼓勵,但事實上仍有些問題難以解決。
因此,壹基金公募基金會的申請最終能否審批下來,壹基金工作人員表示,目前仍在等待中。
最煎熬的基本上就是大家每一個人都知道它是一個好事,你個人、集體、政府,領導人,體制內、體制外,每個人都覺得這是好事,但還是沒辦法解決一些問題,這個是比較費心的事情,所謂頭發(fā)會白的事情。就是大家都認為好,但仍然不能解決。
現(xiàn)行政策 民政部稱不鼓勵公募“擴容”
目前國內的基金會分兩種,公募和非公募。公募基金會有權向公眾募捐,而非公募基金會無權向公眾募捐。中國只有極少的民辦公募基金會的先例。
據民政部統(tǒng)計數據顯示,2009年底,我國共有基金會1800余家,其中公募基金會為991家,這里包括各省的紅十字會。而非公募基金會因國家的鼓勵政策,從2004年第一家至今,已發(fā)展到800多家。
民政部民間組織管理局基金會管理處處長劉忠祥指出,這幾年,公募基金會增長率遠遠低于非公募基金會增長,因為國家從政策上鼓勵非公募基金會,而對公募基金會不抱鼓勵態(tài)度?！?91家,這個數量已經夠多的了?！?BR> 劉忠祥指出,因公募是向社會募捐,基金會數量太多的話,可能會造成公眾對慈善捐助的反感。
但劉忠祥也強調,并不是限制公募基金會發(fā)展,因目前有影響力的公募基金會不占多數,因此,首先應讓現(xiàn)有公募基金會發(fā)展好。如果有做得好的民間慈善組織想做公募基金會,還是可以通過的,并不是一棒子打死。
北京師范大學壹基金公益研究院院長、民政部社會福利與慈善事業(yè)促進司原司長王振耀指出,我國的公募基金會不能從數量上衡量,而應以符合條件標準來衡量?！耙龉?就要符合行政管理標準。”
我國現(xiàn)有基金會才1800多家,與美國近10萬的數量相比,相差甚遠。其實,老百姓的慈善熱情從2008年汶川地震開始,一直是高速發(fā)展的。只是日益增長的熱情卻和現(xiàn)有的體制呈現(xiàn)出很大反差。
行業(yè)現(xiàn)狀 公募基金會官辦色彩濃厚
在記者接觸過的慈善業(yè)內人士中,所有人都指出,已有的公募基金會絕大多數是由政府各部門創(chuàng)辦,具有濃厚的官辦色彩。
“慈善本就屬于民間的事,應該還歸于民間?！毙煊拦庹J為,慈善由政府來做,是政府的越位行為。政府自己又做裁判又做運動員,就會造成監(jiān)管缺位。公募基金會長期保持官辦色彩,會出現(xiàn)很多問題。
比如,政府會利用其行政權力進行捐贈攤派,這是經常出現(xiàn)的被慈善和被捐贈現(xiàn)象。而慈善機構一旦有行政級別,那么,慈善機構的官員首先就是對政府負責,“為保護烏紗帽,肯定要聽政府的?！?BR> 另外,經常利用政府的行政權力來做慈善,這種慈善組織就不是以透明度和資金管理效率來取勝,造成了慈善產業(yè)內部的不公平競爭。在這種體制下,很多公募基金會就經常不把保護捐贈人的情緒、尊重捐贈人的權利放在最重要位置,不利于激發(fā)公眾的慈善熱情,也不利于慈善文化的傳播。
而民間的公募基金會,在籌款和資金的使用上,一定會非常注重透明度和資金使用效率,它只能以此來取勝。這無疑會對已有的絕大多數公募基金會造成壓力和挑戰(zhàn)。
未來展望 公募基金會亟需去行政化
李連杰壹基金的公募基金會申請究竟是什么結果,我們目前無從得知。但清華大學創(chuàng)新與社會責任研究中心主任鄧國勝指出,雖然我國法律沒有規(guī)定,公募基金會只能官辦,但民間慈善組織要申請成立公募基金會卻不容易。
中華少年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便是為數不多的民辦公募基金會。為了籌辦這個基金會,德高望重的魏久明、李啟民、袁正光三位老人奔走了10余年。基金會終于在今年初獲得公募身份。但三位老人多年在國務院、團中央、科協(xié)等國家機關工作的背景也非一般人所能望其項背。
中國的慈善何時能真正回歸民間？慈善業(yè)內人士普遍認為,首先須讓現(xiàn)有公募基金會去行政化。而后,公募基金會要么發(fā)達,要么衰落。只有經過不斷洗牌,優(yōu)勝劣汰,才能促進慈善行業(yè)健康發(fā)展。
基金會行政化是指基金會存在行政級別,工作人員由政府提供工資。
鄧國勝稱,對于公募基金會來說,去行政化基金會失去的是政府的行政級別和待遇,得到的卻是民間做慈善的活力。
罕見的案例便是中國扶貧基金會的成功。10年前,中國扶貧基金會主動向業(yè)務主管部門 國務院扶貧辦提出取消行政級別。
中國扶貧基金會工作人員稱,在取消行政級別前,受行政級別等因素影響,基金會無法自由引進人才,政策、方向、執(zhí)行等都要受業(yè)務主管部門的管制。工作人員也仗著鐵飯碗,工作積極性不強。
而現(xiàn)在,中國扶貧基金會像企業(yè)一樣運作,理事會可以招聘適合基金會發(fā)展需要的專業(yè)人士,人才優(yōu)勝劣汰,員工充滿活力。中國扶貧基金會每年募集的善款數額,從10年前的一兩千萬,上升到現(xiàn)在的6個億。
“10年時間,中國扶貧基金會在管理、項目創(chuàng)新、透明度等方面,已成為了行業(yè)內的標桿?！编噰鴦僬f道。
慈善回歸民間的另一個好處,是能提供更多就業(yè)機會。在美國,非盈利組織從業(yè)人員占就業(yè)人員10%,中國的卻只占服務業(yè)就業(yè)率的0.3%。
王振耀指出,目前新注冊的基金會是按新一套規(guī)范管理的,不存在行政化一說,而老的公募基金會,有的也已去行政化,因此,不能以它過去的經歷來評判它,而要看它現(xiàn)在的狀況,“我特別怕有隨意性”。
經驗
美國有慈善組織150萬
在美國,慈善組織達到150萬個,這個數字,中國目前難以望其項背。在這數字中,基金會有9萬多家。但這些基金會絕大多數都是私人基金會、家族基金會、企業(yè)基金會等。只有700多家社區(qū)基金會和擁有1400多家會員的聯(lián)合之路帶有公募性質,只占基金會總數不到1%。在美國有些州,慈善組織如果要進行公募活動,每年只要能得到政府的行政許可,就可以進行公募。
建言
藥方1 公募基金會只需一“婆婆”
清華大學創(chuàng)新與社會責任研究中心主任鄧國勝認為,在現(xiàn)行法律基礎上,作為一種過渡辦法,可借鑒部分省份非公募基金會業(yè)務主管和登記主管部門合二為一的做法,讓公募基金會也只需找一個“婆婆”,即民政部門既做公募基金會的業(yè)務主管,又做登記主管。當然,這不是鼓勵所有慈善組織都注冊為公募基金會,而是允許一部分具備條件的民間慈善組織,允許一部分具備條件的民間慈善組織,或經過一定時間考核、年檢后,轉為公募基金會。
藥方2 放開公募權由行政許可把關
鄧國勝認為,對所有民間慈善組織放開公募權,由行政許可來把關。這一點,今年江蘇省已開始嘗試。5月1日實施的《江蘇省慈善事業(yè)促進條例》規(guī)定,具有募捐主體資格的組織可在取得慈善募捐活動許可證后,在特定時間和地域范圍內以規(guī)定方式開展慈善募捐活動。
但中國慈善組織才剛剛起步,不自律現(xiàn)象較嚴重,社會公信度不高。
因此,對慈善組織的公開透明和監(jiān)管也不能放松,政府在降低門檻的同時,也需加強對募款的管理,特別是動員社會力量加強對慈善組織的監(jiān)督,加強行業(yè)自律建設。通過為慈善組織評級、定期評估來促進慈善組織的發(fā)展。
藥方3 健全法律保障慈善組織權益
鄧國勝認為,未來最理想的方案是,政府通過修訂《基金會管理條例》,改革現(xiàn)行基金會的雙重管理體制,無論是非公募基金會,還是公募基金會都取消業(yè)務主管部門,直接到民政部門登記注冊。再則就是制訂《慈善法》,降低慈善組織的登記門檻,適度放開慈善組織的公募權,通過法律手段來保障捐贈人和慈善組織的合法權益。
